韩国农民香港示威目击记
世界贸易组织第六次部长级会议（简称“世贸会议”），2005年12月13日至18日在香港召开。一时间，各国政要云集，媒体蜂拥而至，各种民间组织也借机摇旗呐喊，表明立场，其中最为强烈的声音，发自那些从世界各地来港的5000多名示威者。
反对世贸的示威游行之所以风起云涌，就是因为某些发达国操纵世贸，以自由贸易之名，逼迫发展中国家开放市场以倾销产品，自己却实行保护主义，致使发展中国家工农业陷入破产境地。比如，美国大米以韩国米价六分之一的价格在韩国倾销，韩农的生计自然就受到冲击。美国每家农户每年能得到政府12000多美元的高额补贴，而韩国的农户则平均每家负债27000多美元。所以，自1994年乌拉圭回合谈判以来，韩国农民大量破产，人数由1000万锐减至350万，农村一片萧条。中国商务部长薄熙来在谈到相关问题时也尖锐地指出，全球26亿农民中，发展中成员国就有25亿，而且绝大多数处于贫困状态，发达国家的农民只有不到4％。如果在推进贸易自由化的同时，不能给贫穷农民以公正平等，必然会加剧他们的贫困，引发世界性灾难。因此“NO WTO”（拒绝WTO！）的口号就成了世界许多国家农民的一致呼声。
在众多的抗议者中，韩国农民最引人注目。韩农历次抗议世贸及本国政府的行为骁勇强悍，早就闻名于世。2003年，为抗议在墨西哥坎昆召开的世贸会议，韩国农渔业联盟会长李京海就高喊着“世贸杀死了农民”，悲愤地刺胸自杀。
这次世贸会议期间，2000多名韩农为了维护自己的生存权利，阻止世贸达成不利于韩国农民的协议，再次组织了大规模的示威活动，让香港人经受了前所未有的“血雨腥风”式示威游行的冲击。示威者们悲壮又充满悲情的抗争，令观者无不动容，撼人心魄，引人深思。
我借去香港探望女儿之机，得以亲历了那些场面，深受震动。愿略述所见所闻，让有兴趣的读者了解韩国农民的维权意识和决心。
12月11日12月10日至12日，分属不同社团的2000多名韩农，先后乘飞机进入香港。他们一下飞机，就秩序井然地整队集合，亮出“NO WTO”的旗帜和额标，在机场大厅宣誓，然后坐大巴浩浩荡荡开进港岛驻地。
位于香港闹市区铜锣湾的维多利亚公园是反世贸示威者的大本营。来自不同国家的示威者早早集聚此地，参加由民间监察世贸大联盟发起的首场大游行。
游行开始前，一百多名天主教和基督教徒，在露天为首场反世贸大游行举行了祈祷会。随后六位韩国牧师剃头落发，以示对世贸的不满以及抗争到底的决心。之后，声势浩大的游行队伍拥上街头，各种旗帜组成的旗海在翻滚，示威人流缓缓通过轩尼诗道走向香港当局指定的湾仔示威区。
一只巨大的吹气怪兽高耸在印尼来的示威队伍中，凶残可怖，虎视眈眈，讽刺世贸就像这只怪兽，穷凶极恶地盘剥穷国。一队灰黑骷髅兵团也在踽踽前行，丹麦著名雕塑家制作的这些瘦骨嶙峋的骷髅，意在指责世贸条款榨取非洲的民脂民膏。有的示威者戴着布什和小泉纯一郎的面具，挥舞着巨大的斧头和镰刀，象征强国的霸权。日本农民穿着传统的服装，手挥镰刀大喊口号。一位英国教师装扮成一只醒目的大鸡，高举着用中英文写的“世贸比禽流感更可怕”的牌子在示威队伍里穿行嬉闹。女韩农们则一边唱着《大长今》的歌曲一边舞蹈。还有一些街头剧也辛辣无比，其中有个场面，世贸是戴着可怖面具的魔鬼，而美国、日本等富国则脑满肠肥，用锁链拉着世贸魔鬼爬行，表明世贸被富有国家牵着鼻子走，跟随富国亦步亦趋。
这次首场示威游行，声势浩大，气氛热烈，但秩序井然，加上载歌载舞和街头剧表演，令围观的香港人十分开怀，连沿途护送的警察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他们认为这与其说是示威，倒不如说是一次国际性的嘉年华会。
游行队伍返回维多利亚公园后，又开始了烛光晚会，台上扯起的巨大横幅“公议民生，抗议世贸，保障尊严”，在强烈灯光照射下，特别醒目。晚会上的节目各式各样，主题仍是反世贸。比起白天的欢乐，悲怆成了晚会的主旋律。欧洲的一群行为艺术者装扮成死尸，在写有世贸条款的白布下，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一些人手持燃香在旁跪拜祭奠，意在批评世贸害死了很多人，还将害死更多的人。41岁的日本行为艺术家荒井真一，脱掉了全部衣服，只穿一条短裤，把一叠二十多张写有世贸条款的纸张，逐一地慢慢吞下，他痛苦悲愤的表情，令在场的许多观众流下了热泪……晚会是在台上台下同歌共舞、同仇敌忾的气氛中结束的。
12月13日13日世贸部长级会议开幕。当天的抗议活动有5000人众参加，2000多韩农全部出动。香港当局布置了9000警力，海陆空全面戒备，严阵以待。面对这种局势，示威者兵分两路，水陆并举，双管齐下，以求出奇制胜。
下午四点，世贸部长级会议正式开幕之时，与开幕式会场仅几条街之隔的湾仔货物起卸区内也聚集了成千上万的各国示威群众，他们载歌载舞，高喊着反世贸的口号。一百多个韩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很快脱掉外衣长裤和鞋子，套上橙色救生衣，跑向起卸区的海岸边，纷纷跳进海里。顿时，在波浪起伏的维多利亚港湾的海面上，就布满了星星点点的橙色人影，他们奋力向对面的会展中心游去。有的不断挥动韩国国旗，有的高举手臂大喊抗议口号，场面颇为壮观。
巡视在海面上的防暴警察和飞虎队一见韩农跳海，就迅速开着橡皮艇，迎向示威者，大大小小共计数十艘船只，很快在离会场约500米的海面上组成了一条防线，拦截示威者。
有的香港市民和记者被这种场面所感动，也不顾一切地跳入海中，支援跳海的示威者，赢得了阵阵掌声。有的韩国农民并不会游泳，仅仅为服从命令，也一起跳入海里，终因年纪偏大，气温又低，在水里出现了危险。当有人呼救时，水上警察就迅速跳入水里，把他们抢救起来，送往医院。
这些韩农在海水里搏击了半个多小时，水上警察只在一旁静观，只要不冲击防线，就没有任何干涉的举动。当大多数人都感到体力不支，往岸边游去时，水上警察用船护送他们到岸上。
当他们在凛冽的寒风中换下救生衣时，身体虽在颤抖，但脸上却洋溢着参与的喜悦，当然也显露出一些无奈。在岸上的同伴，给他们递毛巾和热水，就像是对英雄的慰问。有一位中年男子上岸后，突然休克晕倒，出现了低温症，同伴们迅速用厚厚的毛毯把他裹住，抬上守候在一旁的救护车，护送着到医院。
几乎就在百余韩农跳入大海，以声东击西的方式转移警察视线的同时，在示威区内，另外几百名韩农又出其不意地向警察们发起攻击。
在湾仔货物起卸区示威的队伍中，最显眼的是由韩国农民扛着的一座巨大的木制祭坛，上面供奉着系上黑纱的韩农领袖李京海的巨幅照片，以示韩农决心继承他的遗志。参拜遗像后，他们点火焚烧祭坛，以祭祀烈士英魂。同时快速扛起着火的祭坛冲向警方防线。警察们则冲上前去抢夺祭坛，韩农不甘示弱，又推又踢又撞，不让警察靠近。冲突一起，气氛骤变。
警方指挥官面临此危急情势，迅即调动附近戒备的防暴警察增援。很快，数百名全副武装的防暴警察，一边大喊“闪开！”“让开！”一边飞奔过来，一些记者和示威者不及闪避，被撞倒在地。韩农见武装警察赶到，群情更加激动，他们将着火的祭坛掷向警察，并对他们拳打脚踢。赶到的警察一面奋力用灭火筒扑灭燃烧的祭坛，一面向示威者喷射胡椒喷雾。韩农首次遭遇胡椒喷雾，只好一边以手掩眼鼻，一边退让。退下的马上又被新上的替补，就这样“前仆后继”地与警察抗争。一时间，只见水龙飞舞，椒雾弥漫。被胡椒喷雾射中的尖叫声以及示威者的呼喊声、叫骂声、起哄声与韩农拳脚击打盾牌的乒乓声响成一片。
由于示威者难以招架胡椒喷雾，未能冲破警方人墙，只好就地坐下歇息。约20分钟后，他们用毛巾蒙面，遮掩口鼻，再度向警察发起攻击。他们敲锣打鼓，大声呐喊，振奋士气，步步逼近警察，颇具悲壮意味。但警方的胡椒喷雾威力非凡，一次次地迫使他们后退。
几小时的“激战”，使热闹的湾仔变成了一片狼藉的死湾，所幸没有流血，没有伤亡。迅速清场之后，车水马龙又照样自如地流淌，城市的喧嚣再起……
12月14日
经过13日的激战，吃尽了胡椒喷雾苦头的韩农吸取经验，今天“有备而来”。出发前，上千韩农全副“武装”：以塑料保鲜膜、眼罩和游泳镜保护双眼，戴上厚厚的口罩，用毛巾把颈子包得严严实实。听说许多眼罩还是香港市民赠送的。而警方在领教了韩农的顽强以后，也改换了战术，加强了“战备”，重组了几道防线，以粉红兵团即女警为第一道防线，希图以女性的温柔化解韩农的“暴虐”。后面是男警人墙，再后才是手提胡椒喷雾器和灭火筒的武装警察。
韩农们照旧来到湾仔示威区，见警察已严阵以待，就佯装友善地坐下，有的还主动与女警察们交谈，以麻痹她们的斗志。不一会儿，两名韩国女号手突然吹起喇叭发出信号，几十名孔武有力的韩国农民，纵身跳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粉红兵团，把她们推到一边，猛撞防暴警察的盾牌，后排警察只好又发射胡椒喷雾。双方激战不久，各自退下。五分钟后，第二波冲击在锣鼓声中再起，改换战术的韩农三四人一组，集中对付一名防暴警察，抢夺他们的盾牌。很快，多名警察被拉倒在地，有的还被拖出阵外。第二排警察见状，只好再施胡椒喷雾，一些警察乘机抢救倒地的同伴。韩农手抱盾牌，返回队伍。双方才休息三分钟，韩农又用“背靠城墙”的战术发起第三轮攻势：前排韩农用背紧紧贴住警察的盾牌，后排韩农一拥而上攻击，双方再度打斗，韩农又抢得多枚盾牌，撞倒警察。当胡椒喷雾恍如烟花般四射时，韩农只好再度退下。防暴警察见韩农武力升级，多名警察被击倒，只得穿上所谓“铁甲威龙”装备，手持圆盾在前排守候。经五分钟部署，韩农又改换战术，先扮“鸭仔”静坐，正当警察以为情况缓和之时，一些韩农突然猛烈撞击警察的下肢，再由战友从上路夺取警察的盾牌。警察不料此招，盾牌再度丢失了一些。
历时一个多小时，韩农鸣金收兵，五次攻击结束。韩农抢到十几个盾牌，把它们通通贴上了“NO WTO”的标语。然后，一反强悍的姿态，温和礼貌地抱着盾牌送到警察面前，还说“对不起，辛苦了”。接着他们又清理了地上的垃圾。在离去时，还主动上前与警察握手道别，有的还用英语说：See you tomorrow！（明天再见）
12月15日
今天，韩国农民一改勇猛骁悍，以三步一跪拜的原始佛教仪式，向国际社会和世贸会议表达最强烈的诉求。
三步一跪拜，是韩国传统的佛教仪式，就是每走三步，就双膝跪地，双手按地，额头贴地，向前叩拜，向上苍表达诚意。这是一种出于无奈才采用的极端仪式。
所有的韩农都戴上手套和护膝，有的没有护膝，就在腿部扎上纸巾。有的手套涂上红色油漆，寓意血汗交流。跪拜队伍共分为16组，五人一排。跪拜游行在有节奏的锣鼓声中启动，67岁的吴宗列及须发全白的国会议员姜甲基等六位韩农领袖跪在队列的最前沿。
跪拜队伍中的男女老幼，个个神色凝重，动作认真，三步一跪，整齐划一。1500多名韩农，在凛冽的寒风中，虔诚地匍匐在地，绵延达一公里之长，耗时两个半小时。热闹的街区顿时变得安静肃然，笼罩在一片深深悲情之中，令香港警员和居民大为动容，对韩农充满了同情和敬意。沿途都有人陪着哽咽流泪，有的还止不住地痛哭。一些市民主动摘下自己的手套送给他们，有的拿着食品水果一路分发给韩农，几位浸会大学的学生也自发地加入到了跪拜的行列，与韩农一起三步一叩，走完全程。
这种跪拜行为对体力消耗极大，游行队伍每间隔15分钟就要休息5分钟。韩农或坐或躺，有的借机抽烟喝水，减缓劳累；一些老年体弱的农民，坐在地上悲不自胜，放声痛哭，引出了很多同伴的眼泪。
跪拜的长龙，好不容易陆续抵达了湾仔示威区。随着夜幕降临，1000多韩农每人手捧一只点燃的蜡烛，有些人在烛光中跳起了民族舞蹈。韩农领袖吴宗列发表了讲话，他盛赞这几天韩国农民的克制，示威抗议的有理有节。紧接着他声明：“和平示威已经结束，明天我们将会展示示威活动的另一面。为了阻止会议达成不利于韩农的协议，我们一定要不断抗争，至死方休！”
在这天晚上，我偶遇随韩农示威队伍来香港的翻译小金，并通过他认识了一位叫朴容焕的韩农。朴容焕今年48岁，来自韩国全罗北道，交谈中他告诉我：“我家有五亩地种粮食，养活一家五口。但米价去年一年内就跌了好几成，种粮食不仅没赚钱，还欠了十多万元的债。我们村里很多人进城了，留下的大多是老弱病残，我算是年轻的，因为种粮食是我唯一的专长，我只能留下。现在农民都靠借债度日，农具和种子都要钱，所有农民都背了一身债务，生活很艰难。”他还说，前年坎昆示威他也去了，但自己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不会乱来。“这次就是被捕，我也不后悔……”
他还没有讲完，我又被从扩音器里传出的痛哭声吸引了，抬头一看，一位女韩农正在台上声泪俱下地讲述自己的遭遇，小金马上给我翻译：“我是一个孤苦伶仃的人，儿子在去年抗议政府的农业政策中死了，现在我一个人苦守着农田，我负债累累，活着就像是为了干活还债……你们知道吗，韩国有句话，女人的心若变得冰冷，夏天也可以下雪。”小金特别给我翻译了女农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就是如果把女人逼得太厉害，她也会拼死斗争的……听着小金的翻译，看着台上台下抹泪的韩农们，我心里一阵酸痛，也禁不住流下了热泪。
12月17日
12月17日是世贸部长级会议最关键的一天，这一天会议将通过各种协议。韩农称这一天是他们“命悬一线”的时刻，抗议也随之升级。警方在示威区设立了多重防线，启用了多种防暴装置，在最后一道防线上还用了警车封路，誓死保证会议不受冲击。战云密布，气氛紧张，双方都准备在这一天“决一死战”。
下午四点过，在距湾仔示威区不远的鸿兴道，韩农首先向警方阵线前列的粉红兵团发起攻击，接着突然发难改变游行线路，冲向防暴警察，夺取盾牌。正在双方酣战之时，又有多批示威者冲破警方的层层防线，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声势之大，令警方措手不及，一下子阵脚大乱。于是，警察请求增援之声此起彼伏，一批没有防暴装备的警察被韩农的竹竿敲打，警员进退失据，不少人的盾牌、头盔、警棍被韩农夺取。而韩农愈战愈勇，用所得的盾牌、警棍向警察乱打猛击，整个湾仔区不到五分钟就落入韩农之手。
在冲击防线时，韩农领袖、年老体弱的国会议员姜基甲身先士卒，直到受伤才被人扶下火线，坐在街沿一边包扎伤口，一边与助手耳语。他神情坦然，面带微笑，就像指挥者在观赏自己的杰作，毫不掩饰内心的兴奋。
湾仔“陷落”，警方迅即从九龙、新界调集若干警力前来增援，但是许多车道被示威者所占据，增援警察迟迟到不了位。防暴警察见大势已去，只好反守为攻，试图挽回颓势。
正在这时，多名身强力壮的韩农如狂牛发疯般低头冲向警车路障两旁，企图在最后一道防线上撞开一个缺口，双方再次发生激战。韩农企图推翻封路的两部警车，结果警、农各在一边，你推我挡，各自喊着号子，为自己加油，双方相持不下。有示威者爬上警车顶部，试图从上冲破封锁线，还有人企图点火烧毁警车，所幸都未成功。警车终于被保住。
激战20多分钟后，各自退了下来。闹市的紧张气氛才稍稍缓解。分布各个路口的示威者以对讲机联络，在展开的地图上指画，五分钟后，又发出了总攻击的命令。韩农从四面八方再度冲击警方各处防线，终于将封锁线撕开了一道口子，1000多名韩农汇合到了中环广场，此处距作为世贸会场的会展中心只有300来米。韩农径直向会展中心推进。情况紧急，警方下令警察不顾一切阻挡韩农逼近会场，防暴警察主动出击，手持盾牌警棍冲向韩农，双方人马混战激烈，俨然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战。直到晚上七点，双方仍在激战中相持不下，参加世贸谈判的部长们都被困在会场，无法出来吃饭。
警方当机立断，决定施放催泪弹。保安局局长通过电视向全港市民发出勿到湾仔去的呼吁后，一枚枚催泪弹像烟花般轰隆爆炸，四处飘出白烟，刺鼻的烟雾弥漫了整个湾仔，顿时数百示威者和在场的记者都掩面惊叫，埋头狂奔，慌不择路，场面混乱。许多韩农首当其冲，眼泪鼻涕齐流，狂咳不止，有的缩在地上用衣服包住脑袋，不断呻吟，有人不停叫骂，还有人掩着口鼻在混乱中拖出倒地的同伴……
从晚上八点到十一点，警方又间歇性地施放过几次催泪弹，才把韩农的冲击完全制止，湾仔最后被警方完全控制。伤了元气的韩农，只得逐渐退出中环广场，但仍有几百韩农冒着严寒彻夜坚守在示威区，他们吃着从韩国带去的干粮和泡菜，在摇曳昏暗的烛光下，不时传出古老低沉的歌声，如泣如诉，充满着哀伤和悲愤。大批防暴警察戴着防毒面具，严加监视。彼此在相安无事中对峙到18日的清晨。直到警方派人给静坐的韩农送去早餐抚慰后，他们才缓慢撤离，这场对峙才告结束。
17日韩农与警方的冲突，据说是香港自1967年以来所有示威冲突中最激烈的一次。冲突中，2000多名警察合力拘捕了900多名韩农，共有70多人受伤，其中5人为警察。
18日清晨，我将离开香港返回内地。临行前得到消息：据民间监察世贸联盟的负责人宣布，18日，也即世贸部长会议闭幕之日，将有10000名示威者走上街头游行。当天晚上，我已经安坐在成都家中，尚在香港的女儿来电话说：“原定18日下午的闭幕式已经推迟到深夜，因为17日会场外的激战和今天更加声势浩大的游行，给了会议极大的冲击，可能在农产品补贴的问题上，会有一些有利于农民的让步……”我唏嘘了一声，一周的忧心，暂时得到了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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